他贴的有些近，顾清漪几乎能感觉到他冷冽的呼吸，拍打在她的脸上。
丝丝缭绕，像是烙铁般的，她的脸灼热的有些发烫。
“你，离我远一点。”
顾清漪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，她别过脸去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的脸红，但她清晰的感觉到，在他说出那句话时，她的心，骤的停了一下。
然后，跳的飞快。
绯红蔓延至她的耳后，宫凛怔了一下，看着她娇羞中带着恼怒的小脸，周身的冷意一下子退散开去。
他低低一笑，又往她的小脸上凑近了一分：“离你多远？这样够不够？”
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，顾清漪一颗心越调越快，她懊恼自己这样软弱的变化，深吸一口气，猛地转过头，硬声道：“不够！你——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顾清漪僵在了原地。
她不知道宫凛离她这么的近，近到她偏过头，都能触碰到他薄凉的唇。
冰冰凉凉的触觉，从她火辣辣的脸上划过，像是滚烫的沸水中，忽然扔进了一颗冰块。
顾清漪呼吸有些急促。
“你……”
她张了张嘴，刚吐出一个字，略显得苍白的唇，倏地一下被堵上。
顾清漪瞪大了眼睛，僵硬的躺在病床上。唇上传来冰凉而柔软的触觉，轻轻地舔舐，像是触电般的，一阵酥麻。
七年后的再次相遇，她第一次在他的身上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柔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
宫凛的声音有些哑，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，而后捉住她的唇瓣，呼吸渐重。
顾清漪鬼使神差的闭上了眼睛。
他的吻变得灼热起来，他的吻很细致，与之前那些粗暴而惩罚性的吻不同，带着怜惜与缠绵。
说柔情似水，也不为过。
否则，顾清漪也没办法理解，她怎么就会沉溺其中，无法自拔。
明明就只是一个吻而已。
过了许久，久到顾清漪的双唇都开始发麻，呼吸不畅时，宫凛这才放开了她。
他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，黑眸凝视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他的呼吸还有些重，在这静谧的病房中，听的很清楚。
顾清漪真怕他忍不住会在这里要了她，悄悄的侧过脸不去看他，任由着他的大手像抚摸小狗般的揉乱她的头发。
顾清漪开车的时候系了安全带，再加上车子的安全性能不错，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，并没有什么大碍。
手机响起来的时候，顾清漪蓦地松了一口气。
“我的手机响了，能拿给我一下吗？”
顾清漪抿了抿唇，脸上的灼烧感已经退下去了，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还红不红，但还好，她的心跳平静下来了。
宫凛收回手，从桌子上将亮着的手机递给她。
铃声还在响，黑眸从屏幕上一扫而过，看到上面闪烁的“景殊”两个字，宫凛拧了拧眉。
“顾清漪，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宴会上！这都几点了，你还不打算回？”
电话一接通，唐景殊有些恼怒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出来。
病房内太安静了，顾清漪有些尴尬：“路上出了点意外，我现在在医院。”
“出车祸了？你现在在哪家医院？”
“在……”
顾清漪一顿，转过头看向宫凛：“这里是什么医院？”
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？”
宫凛身体往后一靠，挑了挑眉，神色冷峻。
顾清漪气结，没见过这么翻脸不认人的。
“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，我就是一点皮外伤，没什么大问题。不用担心我，你先睡吧。”
“……你给我发个定位。”
“好吧。”
顾清漪挂了电话，正准备给唐景殊发定位，手机蓦地被抽走。
“还给我。”
顾清漪皱了皱眉。
宫凛眉眼有些冷：“受伤了就好好躺着。”
“我就发个消息。”
“发消息也不行。闭着眼睛，睡觉！”
宫凛直接把她的手机关机，往桌子上一扔。
顾清漪起身要去拿手机，宫凛抬了抬眸，沉声道：“不想我把它扔出去，你就去拿。”
“……”
顾清漪不知道宫凛那根神经抽了，气的翻了个身，背对着他不想再理他。
黑眸凝视着她的背影，宫凛瞥了桌上的手机一眼，脸色有些阴沉。
唐景殊迟迟没有收到顾清漪的消息，坐在车子里又给顾清漪打了一个电话。
啧，关机了。
如果他没听错，顾清漪身边应该有一个男人。
眸光凝了凝，唐景殊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：“是我，唐景殊。帮我查一下，今天晚上北城的车祸中，有没有一辆白色的宝马。”
“对。车主叫顾清漪，查一下她现在在哪家医院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唐景殊挂了电话后，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去医院。
靠在椅背上，点了根烟，唐景殊“啧”了一声，推开车门下车上楼，一气呵成。
……
顾清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，病房中除了一个正准备给她换药的护士外，没有其他人。
宫凛什么时候走的，他完全不知道。
“护士，我现在能出院吗？”
顾清漪看到护士衣服上印着“北城第二医院”，心想着换了药就给唐景殊打个电话。
护士瞥了她一眼，“出院要问医生。”
顾清漪默然，等她换完药后，坐起身来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手机。
手机刚开机，顾清漪就听到病房的门被推开，一身清冷的宫凛从门外走了进来。
顾清漪收回视线，抿了抿唇：“昨天，谢谢你救我。”
“你不是说，是因为我你才出车祸的吗？”
宫凛斜睨了她一眼，嗤了一声。
“……这是两码事。”
顾清漪头也没抬，打开微信给唐景殊发了一个定位。
“这就是一码事。因为我你才出的车祸，所以在你痊愈以前，我会亲自照顾你。”
宫凛话音刚落，顾清漪猛地抬起头来。
“不用了。”
顾清漪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。
昨天她已经去参加了宴会，不出意外顾有明这两天应该会带顾知裕来给知沁配型。夏婉儿的威胁还历历在目，在知沁换骨髓之前，她不想跟面前的男人有过多的接触。
就算是没有这些，她也不想再见到他。
一看到他，她的脑海中就不断的浮现出七年前的惨状，她之所以逃离，之所以失去一切，都是因为他！
宫凛面色稍沉：“你以为你能拒绝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我说了，我不用你照顾！我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，有什么好照顾的？”
顾清漪停顿了一会儿，抿着唇：“宫先生，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，我没有你这么闲。如果可以，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。”
宫凛黑眸盯着她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冷笑出声：“昨天晚上，昨天晚上算什么？”
“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”
顾清漪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。
“呵……”
宫凛点点头，他往后退了两步，墨眸中炸裂出冰渣。“行，顾清漪，你真是好样的。既然你开口了，我会满足你，只是你记好了，不要有你求我的那一天！”
手指一松，早餐坠入垃圾桶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
宫凛收回目光，转身出了房间。
顾清漪看着他决绝的背影，一颗心如同被狠狠揪住，痛的她几乎虚脱。
明知道她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，可即使过了七年，他在她的心里，却从未离开过。
她更加没想到，自己一回到北城，就会遇见他。
闭上眼睛，顾清漪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。
等知沁做完手术，她一定要马上离开这里。如果可以，她宁愿终其一生，都不再踏足这个地方。
……
唐景殊带顾清漪又做了一边全身检查，在确定只是一些皮外伤后，给她办了出院手续。
回去的车子上，唐景殊一言不发。
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，顾清漪看着窗外，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宫凛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，心里一阵痛，就连唇角都被她咬的有些发白。
唐景殊呵了一声，凌厉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恼怒：“顾清漪，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？电话不接，还车祸，回了一趟北城，连胆子都变大了是不是？”
顾清漪抿着唇不说话。
“你要是伤了手怎么办？你以后还画不画了？你是不是忘记你回来这里的目的了？”
唐景殊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。
清冷矜贵的脸紧紧的绷着，他侧过脸看了顾清漪一眼，语气低沉：“如果你不想画了，北城的画展我可以立刻取消。”
“不要！”
顾清漪连忙转过头，有些乞求的看着唐景殊：“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……”
顾清漪把昨天在宴会上的事情一一都说给他听，她隐去了自己去金碧辉煌拍卖自己和接宫凛电话导致车祸的事情，只轻描淡写是自己的失误。
“沈绾绾故意为难你？”
唐景殊拧了拧眉，神色有些冷。
顾清漪想了想，“下马威吧。可能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她，她看我不太顺眼。”
“因为宫凛？”
唐景殊嗤笑一声。
顾清漪蓦地闭上嘴巴。的确是因为宫凛，因为宫凛睡了她，沈绾绾爱慕宫凛，她怎么可能会不嫉妒呢？只不过，手段拙劣了一些罢了。
她忽然有些不太敢看唐景殊。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夏婉儿的交易，知道她在金碧辉煌拍卖自己，知道宫凛花一千万拍下她的一夜……顾清漪有些不敢想。
“清漪，你没跟我说实话。”
顾清漪一听，将头侧向窗外。她要真跟他说了实话，他现在还不得掐死她？
此时，唐景殊也冷静下来了。
见顾清漪不说话，他也没有再问。在北城，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，又有多少能够瞒得住他？
顾清漪这个傻瓜。
唐景殊无声的嘲笑了一番后，专心开车不再说话。
……
两天后，顾有明回了北城，带着顾知裕到医院被知沁配型。
得知消息的顾知沁高兴死了，她兴奋的抱着顾清漪，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：“谢谢姐！”
顾知沁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没有人知道，她为了一个给顾知沁配型的机会，她付出了多少。但她不在乎，知沁是她唯一的妹妹，是她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亲人，她不想失去最后一个亲人，她也不想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上。
顾知裕抽骨髓的空隙，顾有明约顾清漪在医院的天台见面。
“小漪，你别怪爸。”
顾有明看着顾清漪，七年不见，他的女儿倒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，跟她妈真像。
顾清漪不说话。
从七年前她离开顾家开始，她就已经没有父亲了。
顾有明见她一点也不热络，知道她还在恨自己，不由的道：“小漪，不管你在哪里，你和知沁都是顾家的女儿。虽然这些年你们不在北城，但我每个月都有给你们打一笔生活费，现在看来，你们过的还不错。”
“过的还不错？”
顾清漪差点就被气笑了，她看着道貌岸然的顾有明，真的是恨她怎么会是他的女儿！
“你说的生活费是这个吧？”她掏出一张卡，直接扔给了顾有明：“从我和知沁离开顾家离开北城的那一天开始，每个月这张卡上都会有3000块的进账，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生活费。不过，我不需要，现在还给你。”
顾有明接过卡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就听顾清漪继续道：“在法国，我和知沁因为身份原因，没有办法上好的学校。为了上学，我和知沁每年要比别的人多付三万的学费。听清楚了，是多付！仅学费，我和知沁一年就是六万。知沁还小，她需要人照顾，我们要吃饭，要生活，我也不大，我才16岁。你不知道我和知沁这七年是怎么过过来的，我也没打算让你知道。”
“你可以回来啊，我从来都没有把你们赶出家门。”顾有明将卡拿在手里，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，对他来说，这是她们姐妹两自己的选择。
顾清漪笑了，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“是，你没有把我和知沁赶出家门，可你把我妈赶出了家门，你逼死了她。”
顾清漪红着眼睛看着顾有明，“我妈是死在我面前的，你知道吗？你当然不知道，你只顾着和夏婉儿勾搭成奸，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妈和我们姐妹两？看着自己的妈妈死在自己怀里，爸爸却和别的女人夜夜笙歌洞房花烛。这个家，还是家吗？”
“我也没想到你妈会自杀啊。”
“是啊，谁也没想到她会自杀。”
顾清漪擦了擦眼泪，她看着顾有明，笑了起来，“从来没有人为我和知沁想过。你没有，妈也没有。”
“小漪……”
“你别说了。”
顾清漪深吸一口气：“知沁是你的女儿，只要顾知裕和她配型成功，你们愿意救她一命就行。除了骨髓，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负担，等知沁痊愈，我带着她离开，永远都不会再回来。”
“……”
顾有明哑口无言，原本要说的话，堵在喉咙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看着顾清漪，什么时候开始，他的女儿竟让他如此的陌生。
“只要配型成功，我可以答应让知裕给知沁换骨髓。只是……”
顾有明迟疑了片刻，有些心虚道：“在这之后，你必须得留在北城，留在顾家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顾清漪有些想不通。夏婉儿千方百计的要她离开，顾有明却让她了留在这里？
“为什么？当然是因为你是我顾有明的女儿！”
顾有明有些恼怒的看向顾清漪：“你姓顾，我是你爸爸，我让你留在北城，留在顾家有错吗？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，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，尤其是你继母。”
说完，顾有明以要去看知裕为借口离开了。
顾清漪靠在天台上，有些想笑。
她从不认为在对她和知沁不闻不问七年后，他会突然的良心发现。一个连救自己的女儿都还要讲条件的父亲，会有良心吗？
但她却想不出顾有明让她留下来的目的。
“不管了，先救知沁再说。”
顾清漪把眼泪擦干后，才转身下了天台。
骨髓配型的结果不可能马上就拿到，顾有明带顾知裕离开前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：“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。”
顾清漪抿了抿唇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。
……
流言总是传的飞快，唐景殊在北城呆了没几天，顾清漪的名字已经无数次的在他耳边响起。
唐景殊的心情，真真是哔了狗！
他没想到顾清漪回国后，竟然去金碧辉煌拍卖自己，他更没想到，拍下她的人还是宫凛！
一连两个晚上，还有一个姓朱的畜生！
唐景殊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。
顾清漪回到唐景殊的公寓时，他正坐在沙发上。见她回来，他抬起头来，冷厉的眼里，仿佛压抑着惊涛骇浪，顾清漪蓦地感觉到一阵害怕。
“顾清漪，你很缺钱吗？这几年你跟着我，我让你赚少了？”
唐景殊的声音平静的不像话，可顾清漪太了解了，他越是这样，就表明他心里越愤怒。
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，顾清漪深吸一口气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不缺钱。”
“那你给我一个解释。为什么去金碧辉煌，为什么要让那些人作践你？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，我现在就要听你的解释！”唐景殊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。
顾清漪吓了一大跳。
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，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。
早说晚说，都得说。
“因为只有这样，才能够救知沁。这是夏婉儿开出的条件，否则她不让顾知裕给知沁配型。”
顾清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，她平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，在唐景殊几乎要将她灼烧的视线中，她苦笑一声：“我没办法了。我们在国外给知沁找了那么多的骨髓库，都没有匹配的。顾知裕可能是她最后的希望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，我必须要救她。”
“……顾有明呢？”
唐景殊是震惊的，他一点一点的找回自己的声音，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漪。
“他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。救知沁没有任何的利益，即便知沁是他的女儿，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心软。我只能答应夏婉儿的条件，我完成了，所以今天顾知裕来给知沁配型了。”
顾清漪太平静了。
平静的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，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唐景殊闭上眼睛，他无法想象，一向骄傲的顾清漪，被呈在拍卖台上，供人观赏竞拍，被人糟蹋……
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。”
顾清漪笑了笑，“有些路只能自己走。还好，那个人是宫凛，不是其他人，我还能接受。”
“可第二天——”
“也是他。这是一个秘密，一个不能被夏婉儿知道的秘密。”
顾清漪说完，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她感觉到很累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沙发上，唐景殊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。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，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拳，真是够混蛋的！
不过……
唐景殊忽然睁开眼睛，看着顾清漪消失的方向，皱了皱眉，没有说话。
……
顾清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，她很累，但却睡不着。
“叮咚”一声，黑暗中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。
【马上来西山别墅，否则你会后悔的。】
短信没有署名，号码也是陌生的。
顾清漪握着手机，看着短信中提到的地址，有些恍神。
她知道这个地方，这是宫凛的住址。现在这么晚了，会是谁要她去西山别墅？
会是宫凛吗？
顾清漪又想起宫凛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，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忧。
难道……宫凛出事了？
翻身下床，顾清漪随手拉起包就出了房间。
唐景殊正准备上楼，见她神色匆匆不由的蹙了蹙眉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出去一趟，把你的车借给我开一下。”